談到中國時裝設計，第一個會想到「棟樑」。「棟梁」是中國最早專注引進本土時裝設計師的先鋒，當大家還在追隨歐美日時裝，「棟梁」致力發掘國內具潛力的設計師，替他們銷售、推廣，甚至帶到國際舞台。「棟梁」的其中一位創辦人南朗，從前是平面設計師，無心插柳在北京開了「棟梁」，他由始至終負責「棟梁」的設計、形象、店鋪的空間與陳列，這次在上海，我們跟南朗聊時尚，聊他的上海老房子故事，與「棟梁」一起成長的生活。
南朗看起來是個有點嚴肅的人，連他自己都說，在店裡工作時，大家都不敢跟他講話，甚至很怕他。這次見面約在「棟梁」上海的佔據整幢老房子的長樂店，南朗一進門便先走進廚房，邊聊天邊替我們煮咖啡，再把椅子搬到庭園裡，坐在微暖陽光下跟我們聊這房子的事。
文字/ 攝影：梁景文
如果把它拆剩四面牆沒什麼意思。
1920年的房子，屹立了那麼久，我不能毀了它。
眼前在這座美麗的法租界老房子，其實花盡南朗心血。「它原本是破舊的老房子，狀況很差的，一二樓是家私房餐廳，牆爆掉列開，好濕又有白蟻蛀掉，我一直擔心結構有問題，邊拆邊加固，花了很長時間整理。」他對老房子情有獨鍾， 整理時也儘量因地置材，根據這裡的狀況，尊重這個環境，回復到它原本該有的美麗模樣。「如果把它拆剩四面牆沒什麼意思。1920年的房子，屹立了那麼久，我不能毁了它。」不只還原老房子，南朗還把本來不完善的地方像水溝弄好，「門外馬路這些年怕馬路淹水不斷加高，水就都往房子裡去，房東看到我這麼用心弄都開心死了，還帶姐妹在開幕時來解釋我做的所有事。很高興。」
我們一直倡導的時尚，不等於華麗，
是實穿的，可以穿很久的衣服。
雖說「棟梁」是首家中國時尚設計師的選貨店，但這裡一點都沒有時裝店那份富麗堂皇甚至是虛無漂渺，反而跟南朗本人一樣，有一點踏實溫暖。「我主導的設計陳列，其實都是我的喜好，剛好「棟梁」也是想走往這個方向。我們一直倡導的時尚，並不等於華麗，是實穿的，可以穿很久的衣服，雖然價格還是有點貴，哈哈，但還是希望是接地氣的。」
於是一樓幾乎表達了南朗完整的想法：進門大張大桌就是「長作咖啡店」，左邊有一些生活的物件、雜誌，一些合適的服裝品牌。「咖啡是我個人愛好，因為喜歡喝咖啡，所以想開一家咖啡館，分享好咖啡給大家，不過最後沒想到因為來喝咖啡的人太多，甚至有人坐在那邊打牌，也沒有興趣看衣服，最後覺得我們的專業也不是在咖啡，只好不再對外開放，把長作變回客人或朋友來喝咖啡的小角落。」
我們就想是做橋梁，將中國設計師的作品介紹給消費者。
「棟梁」創立的故事，在中國創意及時尚圈早就耳熟能詳，三個不是時尚科班出身的年輕人，2009年從北京一家小店，變成現在北京上海四家店鋪的規模。「棟梁」這個名字，本來是南朗在2004年自己設計工作室的名字，只是那時計劃在北京開咖啡店，但空間不夠，便決定開小小的時裝店。想不到好名字，便直接沿用工作室的。「後來想一想也是蠻適合的，因為我們就想是做橋樑，將中國設計師的作品介紹給消費者。」
現在搞了「棟梁」這麼大的一個攤子，
我還是一個設計師，我還是想做專心創作。
在時尚圈沒有人脈，摸著石頭過河卻闖出一片天，但說到底他還是覺得自己就是一位設計師。「曾經有前輩跟我說過，設計不管是空間還是平面，都是通的。但我當時聽不太懂。慢慢開始做家具後來做空間，感覺任督二脈都打開了。」設計沒有明顯界線，只有出發點不一樣，「這樣的過程我很喜歡。你問我管理銷售開店，要我做還是能做，但我知道過程我不享受，會覺得是工作很累，我跟我的合伙人說我還是有創作的慾望，即使我們現在搞了這麼大的一個攤子，我還是一個設計師，我還是想做專心創作。」
上海外表是個光鮮亮麗的大城市，
實際在弄堂裡可以看到很多真的的樣貌。
時尚搭上上海，聽起來就一整個很華麗迷人，但這份感覺在南朗身上是找不到的，他話不算多，但句句真誠溫暖，他說他喜歡安靜、喜歡思考。「我們在快速流動的工作方式，沒有太多時間靜下來思考東西，別人以為我很嚴肅很怕我，其實那是我工作的狀態，不太希望被打擾。」所以他一旦回到家，換了衣服就是另一個狀態，不太工作享受與一對貓狗相處的時光，他甚至沒有請阿姨，自己打掃家居，享受整理的過程。
因為在上海能聊天的知己不多，他也很少社交； 對吃沒有太多要求，但吃素，重視衣服，不開車，不坐計程車，能走就走，「上海很適合走路。」上海之於他，就是個很適合居住的地方，「北京是我的第二故鄉，物理上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太大了，是很粗線條的地方。我剛來上海看到老房子弄堂裡人的狀態就真的很喜歡，上海外表是個光鮮亮麗的大城市，實際在弄堂裡可以看到很多真的的樣貌。」
從容的對立面是混亂，
從容是一定有規劃，
在受限的狀況下才能達到。
從北京到上海，從自己一個人到中國時尚界的棟梁，有了舒適的家，有喜歡投入親手創立的工作，問他這樣已經是你的理想生活嗎？「還未算呢，我最理想的狀態是從容。自在從容、精神層面很飽滿。從容的對立面是混亂，從容是一定有規劃，在受限的狀況下才能達到，像我家裡的擺在那邊的東西永遠不會變，如果每天都在找各種各樣的東西，在問題或混亂中，一定無法從容。」所以能想像南朗的家，是整齊、乾淨，也許像店裡的陳列。「我在雜誌看別人的家，亂亂的其實我也喜歡，但我做不來，大概是我有強逼症，對我來說要把空間弄得很亂反而蠻難的哈哈哈，更何況是有感覺的亂。」
我們每個人都會受到環境影響，在都市裡內心怎樣保持從容，
環境回不去，所以需要篩選，避掉一些影響，要懂得安靜。
理所當然的，南朗喜歡京都。「那裡有老東西，又乾淨又有秩序，京都人的狀態是在生活，我越去就越覺得自己是那裡的人哈哈。」但在上海，他還是試著找到喜歡的生活狀態。「我們總不能逆世而走，我不太理解那種假裝自在很從容的人，穿著長袍在城市裡飄，他們到底是真實？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？」
每個人都會受到環境影響，在都市裡內心怎樣保持從容？「環境回不去，所以需要篩選，避掉一些影響，要懂得安靜。我不太常出去也不愛去喝酒，因為這樣浮燥的狀態，很難回到初心的，反而是越走越遠。」但南朗自言也只是在往從容這條路上，還未達到理想。「像我生活也沒有太規律，我睡很晚，起也蠻晚，在廣告公司工作當過設計師，總是以為晚上才是最舒服的工作時間靈感。」
從容在南朗，從容也在「棟梁」，在變幻迅速的中國，以「棟梁」的名氣與視野，其實早就能擴張版圖，但創立八年，他們才在開了四間店，默默地穩守崗位做他們想做的事。世界一直在變，淘寶微信每天都有新鮮事，要如何保持最初的心、最純粹的心，才是最難。「大家給我們的反饋、鼓勵與信心，證明我的初心還在，我還在做踏實的時尚，給大家體驗溫暖舒服的設計。」南朗知道自己還在創業，他還是堅持著自己，「棟梁」持續在找新的設計師之餘，也希望幫助年輕設計師。「現在設計師很容易跟著流行，這季走這的風格，下一季又跟流行，我希望中端幫他們做好，讓他們堅持自己，確定風格，穩住方向。」
南朗眼中，未來是年輕人的，他希望「棟梁」受眾可以更年輕，甚至會有大學生也可以穿的品牌，給他們不一樣的視野看中國時尚。一切慢慢地，一步一步深刻地做，也許花很多時間，但只要保持初心，做值得尊重的事，培育優秀的人，始終會有人看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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